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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研究院力推传统 “问道——杨华山书画作品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

2017-04-20 07:32

    没有对传统的继承,无从谈起创新,也不可能推动中华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在这样的共识之下,2017年4月19日,中国艺术研究院推出“问道--杨华山书画作品展” ,展览截止到4月27日。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创作研究中心主任杨华山近几年创作的五十几幅艺术精品在中国美术馆与广大观众亲密接触。


    文化部副部长董伟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谭平陪同下参观杨华山书画展

    中国艺术研究院作为我国唯一的一所集艺术科研、艺术创作和艺术教育为一体的国家级综合性艺术机构,秉承着植根传统、面向当代、探索创新,以优秀的艺术创作成果为我国社会主义艺术创作的繁荣发展发挥积极的引领、示范、导向作用这样的理念,杨华山先生所在的美术创作研究中心,吸引、汇集了一大批享誉中外的艺术家,在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发表后,那些孜孜矻矻于继承传统、力求奉献时代文化的艺术家更加专注于对于传统文化的研习,此次展览,就是全面展示中国艺术研究院的创作力量和在艺术实践领域所取得的突出成绩而推出的“文化传承•丹青力量--中国艺术研究院中青年艺术家系列展”之一。

    中国美术家协会分党组书记徐里、中国文联副主席覃志刚等参观杨华山书画展

    杨华山先生是蜚声海内外的著名画家,一九五九年生,山西人,曾就读于西安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首都师范大学书法院,硕士。现为文化部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创作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民主同盟委员。学养全面,诗书画印皆有造诣。曾在美国、日本等地举办书画展览。应邀为人民大会堂、 天安门城楼、中南海、钓鱼台国宾馆、毛主席纪念堂、中央电视台,全国政协等创作巨幅画作,作品被国内外博物馆等文化机构收藏。出版 《杨华山诗书画作品集》、《学院派精英杨华山》等。

    中国美术家协会分党组书记徐里接受媒体采访

    杨华山先生的画作以写意人物、工笔人物及花卉为主,兼善油画人物、静物等。其写意画画风雄厚,笔墨泼辣而浑朴,工笔人物既具有唐韵古典之造型,又有西画色彩之丰富。从艺术来源上来说,他充分吸收了传统壁画创作手法之精华,以自己的绘画语言来自出面目,那种糅合了书法笔法的艺术形象予人独特的审美感受。

    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谭平接受媒体采访

    文化部副部长董伟,中国艺术研究院名誉院长王文章,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连辑,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美协主席刘大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艺术研究院文学院院长莫言;中国艺术研究院 党委书记、副院长、中国工艺美术馆馆长高显莉,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谭平,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吕品田,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牛根富、刘宏昌,中国艺术研究院创作院艺委会主任吴悦石,中国艺术研究院国画院院长田黎明,中国美协副主席、中国艺术研究院工笔画研究院院长何家英,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牛克诚,中国艺术研究院国画院常务副院长刘万呜、艺委会主件赵建成;和中国美协副主席、党组书记秘书长徐里,中国美术馆馆长、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雕塑院院长吴为山,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张晓凌、中国美协《美术》杂志社执行主编尚辉、荣宝斋总经理范存刚,荣宝斋副总经理、荣宝斋出版社社长、荣宝斋画院院长唐辉,孔庙和国子监博物馆馆长吴志友等千余人出席了展览活动。


    附:

    1、众家点评

    2、从艺感言(文/杨华山)

    1、众家点评

    永乐宫壁画是中国传统壁画之精华,华山的壁画临摹展气势恢宏,很让人感动,年青人能踏下心来下功夫学习传统,的确值得称赞,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刘开渠  著名雕塑家)

    我以前看过华山油画和素描习作,基本功扎实,今天看他的壁画临摹展览很受启发,壁画是中国传统绘画重要组成部分,学习和理解传统是学国画打基础最重要的步骤,深入生活则是创作的源泉,广泛吸收以丰富自己,更是必不可少的重要课程。望华山同学继承传统,中西结合。在国画创作上有所作为。(白雪石 著名画家)

    涉猎中外,吞吐古今。内得心源,妙笔出新。华山学弟虚怀若谷,有大家气象。所作人物颇具才思,望精益求精,更上一层楼。辛未之秋观华山学弟画展有感而题。(黄均  著名画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华山初学西画又习国画,书法和古诗文。勤奋好学,奋进不已。恳教于长。我喜欢这样的人,自信而不狂妄,持之以恒,必学有所成。(董寿平 著名画家)

    和华山八十年代相识,至今快二十年了,那时他在山西晋南美术学校任教,对永乐宫,稷益庙,青龙寺等壁画长期临摹,受益匪浅。华山兄为人真诚,厚道。学识广,悟性高博才多能,油画,国画,壁画和书法皆有造诣。(刘炳森 著名书法家)

    华山是国家艺术研究院美术创作研究中心的主任,国家一级美术师,他涉猎中西,诗书画印并进,是学养的外化,是持之以恒艺术追求的结晶。其写意人物承继了文人画的传统,以书法入画法,书画一体,笔墨畅达,意境深邃。其写意花鸟以性情本色入画,在传统的继承与光大中贯穿着清新的现代气息。其山水注重气势、格局,强调骨力雄强、丘壑之美,抒写心源之灵妙。(贾德江 著名美术评论家)


    自然而高古——田黎明

    华山是一位学者型中国画画家,他以文入笔,以诗立意,以情兴墨,以格贮品贯穿于他那具有金石般朴拙高古的画风。每次读华山的画多有诗文,诗是华山心性所在,无论画什么,诗总融于其内,若一月映一切水一般,像淡淡的月光浑厚又透彻,映印出华山笔墨诗化之境界。

    华山的笔墨感知注重学理,虽画作多有贤人高士,却引以人生思考。将中国传统哲与史以笔墨方式隐入,是华山的创作方式。凡落笔处,均须从心体中得其风骨,来“求知吾心”,以此于“修身在正其心”感发“心即是理”,追寻缘物与观照的知行合一。华山的笔墨在“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的达意中体会着“志通金石”的审美意味。从笔墨虚实浓淡即见“文质皆美”,以造型于结构取法超迈,又立象取意,写生存态度等都成为华山笔墨语言的生命意识。

    华山的书法又使他写意人物画更上一层,以书入画,放意取象,而意之象者又含金石正格。华山书法尚碑学,其所含雄浑庄重与刚柔相济之美,使华三书体与笔法遒劲多骨,承方正气象,金石之意呈朴中见拙之势,笔锋若刻石一般,形态苍劲又润含意象,笔墨融于思绪,充满着凝重与冲淡诗意,随着明净的心性,体味着真善中的淳朴之美。

    华山的笔墨多沉着浓郁而感敦厚,虽写士与隐,却深深的感觉着人在自然中的风尚与 高洁。画面寻求心性与意境的合一,共同构成了对人格理想的立足。华山的作品蕴含着魏晋人“心情开涤,日月晴朗”的气象。画意言简,淡然心净,其自然之品,借金石气韵相应以遇。若峭岩立松,亘古而新,形成了近山者厚之观,这既是华山的画格,也是他画风之境界,

    自然而高古。(田黎明2015年8月6日)


    莫言:真性情之流露 ——读杨华山诗文有感

    华山兄日前赠我之诗文集,装帧精美,古色生香,爱不释手。放置座旁,得空即读几首。今日终于读完。

    我曾听一老者言,人一旦迷恋旧诗,即入腐朽之境。其实,凡能入了这样的腐朽之境者,都是可以引为诤友的好人。吾未读华山兄诗时,仅仅是他的同事,读了他的诗,俨然多年旧友也。

    读华山兄诗集,时有佳句入眼,如白鱼跳船,心中欢喜。随手掇记,兼发感想,不怕方家笑我。其实,诗乃抒发情感之工具,凡有难释之情、难言之隐、难解之恨、难圆之梦,皆可借这种方式道出,至于是否合规中矩,那也不必去管它了。我喜欢华山兄这种平淡如白话的诗:“饿了吃饭困了眠,有事做事无事闲。不是闲人闲不得,闲人不是等闲人。”“故土情深”乃游子思乡之作;“集贤村里绿氤氲,万树千林景色新。隋朝圣贤相聚地,一草一花亦相亲。”意象浅俗中氤氲着至纯至真。华山兄好佛,深研经典,诗集中禅意屡现,如此首,即大有赵州之意。“树荫苔藓落,鸟声应鸣泉。鱼儿水中跳,弯月枝下悬。”这样的诗我也喜欢。此首尽管未标绝句,但读来抑扬顿挫,感觉与五绝接近了。又可联想到贾岛之“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虽只有区区十个字,但一幅立体的图画如在眼前。

    古人写风景的小诗,总有一种幽远境界,让人感受到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依存关系。王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既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哲学的冥想。“西行大漠染风寒,夜对青灯呻难眠,人生苦如蜗负壳,出头容易转身难。”此首亦好,由病悟到人生之困境,虽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人皆被诸多甲壳所累,想华丽转身,难矣哉。华山兄本业是画,此首可配画也。“只要绿水与青山,白云飞去又飞还。一灯长明澄俗念,一枕清风一枕安。”此首亦好,好在借平常景物,抒发性灵,引申上升,比兴生发为禅机佛理。“春雨绵绵苔色鲜,清凉国在白云间。五台山上花如海,历块过都梦里还。”过都越国,易如超越土块,这首梦回五台山充分表达了向往皈依之心境。“遇事我不与人争,何事人肯与我争”、“仕途有味是无能,唐突明月与秋风”等句,都是看破之语,于当今物欲横流之世,确是清凉之药也。

    纵观华山兄之诗,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有真性情之流露,无论是追思亲人还是怀想旧友,无论是借物咏志还是触景生情,都重在一个真字。因之,也就不去受“格调”“肌理”之囿,而独近性灵一说矣。华山兄诗集的第二个特点是有清凉的智慧,这自然得益于他对佛学的研究与对佛家的皈依,人在万丈红尘之中,七窍神思俱被物欲所障,能破了障,那境界也自然就清高了。华山兄是位自由奔放的画家,善以书法用笔写古衣冠人物,画面配以篆书的古诗文题跋,诗书画会通融合,用笔肯定、博沉大气,因而他的诗,多是可以配画的。从古到今,许多大画家的配画诗,都是别有妙趣,貌似直白却韵味无穷,如王维,唐寅齐璜,无不以诗自重。华山兄深得个中要旨,今后当有更多妙句出于笔端、题于画侧,吾期待着。

    前几日为山东一专画钟馗的画家题了几句打油诗,抄在此处,也算是班门弄斧之趣吧。豹头环眼虬髯翁,色正芒寒气若虹。杀鬼常留三分慈,书生落魄亦英雄。又有打油诗一首,与华山兄共乐之:

    舞文弄墨三十年,半是妖魔半是仙。

    二两酒后翻白眼,一曲歌罢跳加官。

    堂前多见双飞燕,池中难觅并蒂莲。

    当头棒喝破痴梦,甘蔗没有两头甜。


    吴悦石评价杨华山艺术

    世有华山,名为西岳,险峻峭拔,巍峨敦穆。吾友华山兄亦如西岳,狷介耿直,不改其素。唯于诗文书画皆能兼擅其妙,平素所作皆圣贤高逸之士,令人充满敬仰之心,皆生比肩之想,此乃华山兄胸襟所在,情怀所至,倾注笔下不能自已。华山兄以中正沉郁之笔,行水墨酣畅之趣,执管如戈,果断雍容,不拘于物象,不斤于绳墨,是破规矩于方圆,巧拙互用,乃大美之朴,无言于品读之中。书画之学,即人心之学,万法生于心,心中之贮存即画中之意象。至若笔耶、墨耶、情耶、趣耶,皆作如是之观。华山兄集其近作出版,吾为之赞曰:

    巍哉华山,我心之巅。

    翰墨如歌,浩如大千。

    情性毕现,意象正酣。

    挥毫如意,盘薄入参。

    丹青襟抱,足证我言。

    是真画者,吾友华山。

    吴悦石于丙申小滿節夜窗


    何家英评价杨华山艺术

    我到研究院后对华山老师的印象非常好,这是一位很敦厚、温和的人,如他是陕西黄土地上出来的人是一样的,他的老家是文人辈出的地方,古代就出了很多先贤和文人,特别重视教育,所以他从小就受到了很多中国文化的熏陶,这对他一生的影响都是很大的。

    今天我们看到他的画始终离不开对传统文化的眷恋,包括古人的情怀。所以最终他的一些小品的题材,也还都是在画一些古人的情趣,这里面可能更能够寄托他本人一种精神上的追求。

    他不像我们今天这些人,都是从美术学院毕业,从西画学起,从写生开始。他更强调目识心记,他学画的过程很幸运,他得到了很多大师级画家的亲自指点,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是山水还是花鸟、人物,他都接触了很多艺术的大家。这些老师给他的教导,他都牢记于心,在写实造型的过程中,广泛的吸取古今中外艺术营养,最终要内得心源。他更强调内心的感受和认识,所以他作品并没有我们今天从写生角度上的那样要求,也不追求这么多的形式,更追求文人画中的墨趣、易趣和境界等等。因为他的题材中更追求古人文化的一种氛围和熏陶,而且画的形式和画的笔墨,也是表现出了他人的敦厚老实的性格,没有过于张扬、华彩、纤巧、秀气,就表现出古朴、敦实的画风。他也从陕西的民间艺术当中来汲取营养,所以使他的画,更多的追求一种执着、天然和天趣的艺术风格。他的山水画是用丰富、密体的笔墨来表达,笔墨具有雄厚华姿、深厚和意境。而人物就寥寥几笔,来表达心中意趣。

    他是抓住了水墨语言的基本规律,比如:点、线、面,这样一种画面的构成,他就可以自由的抒发。人物造型不求形式,更求内心一种对形的理解,所以他画的很有趣,人都是矮矮的胖胖的,这种造成他有一定的张力和趣味。线与面的对比,构成了画面的一种形式,我们看到了他所画的人物画和书房,有一种很大的成分,就是有齐白石作品的影子在里面,强调近现代化文化,水墨画中表现出笔墨所蕴含趣味,用笔慢慢的,沉沉的。




    2、从艺感言

    文/杨华山

    我出生在黄河东岸的山西,求学于黄河西岸的陕西。故里集贤村,原名沟壑村,隋末大儒文中子王通在此设坛讲学,遂易名集贤村,意谓贤人汇集。乡间俚语云:“举家食粥书成摞,集贤教员比驴多。”千载尚文古村,民风淳朴,文化底蕴深厚。

    少年时正当文革期间,可读之书甚少,唯有绘画之平台甚多,天生爱画,故兴之所至,常为学校、大队做宣传板报。酷爱书法,一乡知名。

    1977年,我入运城文化馆学画,次年又求学于陕西艺术学院美术专业,接受学院派的素描、色彩等技法训练。1981年回到山西从事美术教育工作,获省市模范教师等称号。

    1984年至1985年,利用暑假时间,我到山西永乐宫、秸益庙、青龙寺临摹壁画;1986年,在中央美术学院展览馆做壁画临摹汇报展。李可染、吴作人、刘开渠、潘絜兹、黄均等前辈参观了展览。画展后我有幸逐一拜访了诸位先生。我将《度吕图》赠送刘开渠先生时,刘老和夫人拿出了齐白石、傅抱石等十位老先生合作的册页给我看,并讲述他们当年在重庆创作时的情景,还逐页为我讲解了诸先生的人品和绘画风格,并亲笔题赠“立足传统坚持创新”“杨华山书画集”"峰高无坦途"等书法,对年轻的我是莫大鼓舞。李可染先生当时在病中,依然热情地接待了我,给了讲了临摹传统的重要性和齐白石关于临习传统的观点:不要把传统看成凝固的、死的、永世不变的模仿对象,因为模仿在艺术中是没有价值的。也谈到了临摹、写生、创作三者之间的关系,并题赠“杨华山书画集”等书法。在徐悲鸿纪念馆,得廖静文先生引荐,与吴作人、冯法祀等先生见面,亲聆他们谈论传统壁画人物用线以及颜色和西画的色彩关系等高论,受益匪浅。我向黄均先生赠送仕女、太乙神像时,先生为我讲述了他对元代壁画的理解,他对于传统的虔诚态度至今令我无法忘怀。更让我感动的是,先生还拿出他自己临摹的线描旧稿,为我示范中国画的十八描回赠,还题写了“涉猎中外,吞吐古今,内得心源,妙笔出新”十六字勉励我。白雪石先生也曾经为我示范壁画山石树木用笔和人物的关系。山高水长,这些画坛耆宿给予我的,是我终生受用不尽的财富。

    1987年,刘炳森先生推荐我到日本展出;1988年,我陪姚有多先生到永乐宫参观并在晋南等地写生。同年入中央美院研究生课程班,随姚有多先生学习人物画创作;1992年入北京画院研修班,师从周思聪先生,同年在北京画院展览馆举办个人水墨人物画习作展,董寿平、周思聪、黄胄、黄润华、姚有多等先生到场参观,并应邀赴日本、美国举办展览;1994年调入中国艺术研究院,从事专业美术创作。此间幸与乡贤董寿平先生相居为邻,数次随先生香山、长城等写生。

    董老的记符号式写生方式完全不同于学院派的照景描摹。我至今记得,他谈到了画中有两种“真实”:平常肉眼所见之真实,即真实的具象再现,也即写实;艺术之真实,即真实的意象表现,此是写心,也即写意。肉眼所见之真实,看似真实,但习以为常,比比皆是,浮浅无味,人皆熟视而无睹。而艺术之真实是作者生命情感的流露,有作者的心灵、体温、气息与个性追求,是生活的美的升华,因而才有了拨动观者心弦的力量。董老特别强调写生的写意性:他说古人不写生,而是观察,要通过观察得到某种体验,然后表达出来。董老曾为我用毛笔直写松树示范,那种仿佛心底流出的线条高度概括,强大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令我大受震动。董老也多次强调:书、画是以传统的点线审美为基础,以点线的组合构成形式为表现手段的独特的民族艺术。书写是一种系统化的绘画,绘画是一种较不拘谨的书写,因此书写规则必然通用于绘画。书如其人,画也如其人。在这个问题上,因为画有形象,不如书法反映得更纯粹更明显罢了。

    我还曾有幸得到启功先生亲炙。知识渊博的启老,看了我的写生习作后,很亲切地一一指点,强调要继续练习书法,还说书成而学画变其体不变其法,盖画即是书之理,书即是画之法。书画最后皆在修养,因此还要多读书。这一教导,使得我在痴迷书画之外,又加上一个痴迷古代诗文的嗜好,至今未废。

    我八、九十年代的创作倾向,主要是面向生活、表现大自然、追求学院派的写生造型技法,对于传统绘画认识不够深刻。2000年,二弟意外离世,两年后父亲亦因此变故郁郁而终。沉浸在丧失亲人的悲痛中,我很长一段时间都精神恍惚,无心画画。2003年陪启功先生参加北京大学《儒藏》编纂座谈会,结识了主持会议的张岱年教授(时年94岁)和与会的其他北大哲学系教授,年高德劭,经历丰富,与他们多次对谈,给我打开了又一扇大门。从此,我对传统文化的认识和兴趣不断升温,利用各种闲暇时间来阅读古代经典。其中,尤爱唐宋诗文,最佩服苏轼和王安石,曾自作二人画像,自作跋云:

    “达也易沉溺,易贪恋,易迷失;穷也易怨叹,易颓废,易沉沦。如荆公者可谓达之极致也,行乎大道,常秉冷静与理智,不离本心与自然。如坡公者可谓穷之极致也,遍历坎坷,不失平常之心,游乎物外,依然故我。”

    学习传统文化,我深刻体会到文化对个体精神有着巨大作用,是安身立命之本。此后,我进入首都师范大学研究生课程班,主修中文和书法。三年研修期间,心态渐趋平复,也慢慢重拾画笔,此时的我,对于传统书法和绘画的认识也大异从前了。

    做人与作画的关系,人品在画品里的重要性,这是此一时期我最大的收获之一:昔静安先生谓屈子、陶令、子美、东坡能“感自己之感,言自己之言”,所以卓尔不群,千古独步。其意谓作家个性,即艺术之神髓。有个性则有艺术,无个性即无艺术,诚哉斯言。西方绘画重理性,重模仿,尚客观再现;中国绘画则重感性,重精神,尚主观表现。前者有规矩可依,后者则一空依傍,戛戛独造。古人悬“逸品”“逸格”为绘画之最高境界,盖以天才之创造,不循“六法”规矩而得之。实则任何艺术无不是主观的,主观、客观只是相对而言。在画家的眼中,纯粹客观的自然是不存在的。无论多么追求客观真实的画家,也必须以主观为先导。因为画家所描绘的自然,是经过他主观选择的,既有选择,则不能不主观。而自然本身又是繁杂凌乱的,需要加以美化和整一。而美化整一的依据,则是画家的审美理想。既如此,则画家描绘的,已经不再是纯粹客观的自然了。纯粹客观地记录山水,则与地图无异。纯粹客观地描绘草木,则与植物标本无异。范宽、郭熙诸家并非在画自然的林泉云山、烟霞草树、鸟飞花落,而是在用自己的绘画语言来表现其独有的审美感受,山川风物吐之于胸中,写之于笔下,此所谓“感自己之感,言自己之言”。

    此后的创作,侧重思考画面造型、图像元素,从中国文化的底蕴去寻找可感性和存在性。这种可感性我认为首先要从传统绘画、壁画、雕塑里找,还可以从传统诗文意象中去体悟,以及从民间艺术里发现,中国的民间艺术元素与传统绘画元素共同形成了天真、灿烂、敦厚的审美艺术特征。我以临摹古代经典作品和移用古画元素进行“变体”创作为转变,先后临摹了《八十七神仙图》近百幅人物卷及《溪山行旅图》等一批宋元山水花鸟名迹,也临摹了近人黄宾虹先生的很多作品,古今对照,丰富认知。黄宾虹临摹作品不求形似,更注意对“意”之重现,那基于他与古人气息的内在对接。黄宾虹对笔墨的认识、笔墨的表达,已经超越“形”的概念了。这个启发,刺激着我以“变体”方式创作了一系列“圣贤”“高士”“戏剧人物系列”等形象,参加了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的“春花秋实”“大美寻源、翰墨薪传”“中国国际艺术节绘画展”,以及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中国国画提名展”等系列展览。写意之外,我也看到了宋元画面构成的丰富饱满,宋人并非不追求写实,而是在写实基础上进行写意。又,写实有繁简,写意却不在繁简。八大的简和石涛的繁皆为经典。

    此后,我的艺术取向又发生了一次转变:我重新走回临摹的老路,当年临摹永乐宫壁画时的状态似乎重现了,却又那么不同:提起笔来,年轻时的亦步亦趋、战战兢兢,经历了西画训练、传统洗礼之后,饱含着中年变法后的那种相对自信,我真实地感受到笔尖的那种情绪:饱满而不膨胀,谦逊而不自卑。也许,艺术生涯必须经历否定之否定,才会体验到某种成熟味道。

    三十多年的创作历程,我对国画创作,有了几点体悟:

    一、传统依然是国画创作的根本,临摹依然是最重要的学习方式。这一点,美术界说得很多,做得却远远不够。画中国画,想撇开古人玩自己的?绝对没戏;想撇开书法,画中国画?可以说基本不可能。在这个强调发展的时代,我们往往重视创新,讲求个性化表现,殊不知艺术发展并不符合进化论之标准,并不能说今天的艺术就一定比昨日的伟大。对待古人、古代名迹,我们还是要怀有一种谦卑态度。很多时候,我们听到有人说对传统要保持距离,不要囿于临摹,防止进去了出不来。持这样观点的人,并没有真正走进传统,如果是真正进入了,就一定可以走出来。二十多年前在董寿平先生府上,我曾经唐突先生:宋元绘画老气横秋,有何临摹的意义?!今人临习何谈自己的风格啊?当时启功先生在座,云:临不像就是风格。与二位先生的这次见面,对于我亦属醍醐灌顶。

    二、诗书画印是一种整体的“大艺术观”。诗书画印一体化形成于元代,可以说是中国文人画成熟的标志,也是中国艺术的至高境界。这其中有两个层面的问题,第一是强调整体。诗书画印每部分既是自足的、自成艺术形式,同时又与其他部分发生联系。“诗”既是绘画内容的文字说明,同时又表达出一种诗画交融的审美意味。“书”则既是文字内容的表达手段,又以笔墨形式渗透在画面之中;第二是顺序问题。“诗”居首,虽标之以诗歌,实则暗示的是文化,所以文人画最重修养、格调、品位,诸如此类无不与“诗”有关;“书”则为技法基础,无论如何,“笔墨”永远是传统绘画的核心,而笔墨之内容、质量则与书法紧密相连,成为绘画的支撑手段;“画”为表现形态,处于主体地位;“印”作为画面辅助,恰如点睛之笔,完备了整个作品。这就是一种“大艺术观”,体现出传统绘画的丰富性、混融性、整体性,非常值得我们思考借鉴。

    三、“金石入画”是传统绘画发展的历史趋势。自元代开始,书法性元素在绘画中的重要性日趋凸显。近代黄宾虹的画有着不可言状的气息,他的山水画都是用书法的笔法写出来的。历史上有见识的画家历来提倡书画同源,以书入画。书论上对笔法的要求和画论上是一致的。换言之,怎样写字,就应该怎样画画。这一点决定了我们的绘画不同于其他文化的绘画,而具有鲜明的“民族性”。但自晚明开始,绘画中陈陈相因、羸弱不堪的现象布满画坛,清代中晚期出现的“金石入画”潮流,则极大地改变了传统绘画的面貌。

    四、耐得住寂寞才有艺术和艺术家。在今天这个躁动的时代,许多原本很有才华的画家跟风赶时髦,却不知道这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才华。“绘画乃寂寞之道”。我常常思维齐白石的传奇:若只看齐白石60岁以前的画,就没有齐白石可言了。那么齐白石60岁以前的工作都白做了么?——垒就他最后高度的,恰是那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前六十年。快速长成的东西,来得容易也衰败得快,这种短命的东西不值得搭上生命去追逐。而那种深植传统、生长缓慢的东西虽然来得蹒跚,却有恒久的生命力。我从艺四十余载,深刻领会到世间没有一蹴而就的艺术。艺术,就是我们以生命的磨练作为前提,点点滴滴从笔画里体会、提炼的过程。这里,没有捷径。

    回首自己的从艺路径,非常感恩那些毫无保留提携、指点过我的艺坛耆宿,那样幸运的际遇,无法回报,我所能做的,也许是像他们一样,尽可能地去提携后进。从艺路上的风风雨雨,都是人生的真实,是以生命修炼灵魂的必须,所谓烦恼即菩提——华夏民族伟大的智慧,是永不泯灭的指路明灯。

    向前看,前路依然修远,我的笔还充满了中年的热情。此生,我与它,不离不弃。